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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冈民颂 元 · 无名氏
四言诗 押有韵
前有公绰,武冈父母;
今之郡侯,毋乃其后。
足我衣食,安我田亩。
我子我孙,与侯同久。
万历湖广总志:柳不华,武冈路总管。元季兵乱,不华率义屯戍同保山,控制蛮僚,守境卫民,几二十年,边方赖之。后以疾卒。民尝颂之云云。
言灾异疏(宝祐三年)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一
臣尝读史,见前代灾异数见,所感虽不同,而所应亦有异。然未有不趋于亡也。按,汉建宁以后五十有二年,日食三十四,地震十,大水五,螟蝗四,星孛九,大雨雹三,大雨水二,大疫三,地裂、青蛇见御坐上、大风雨雷电、南宫灵台灾、侍中寺雌鸡化为雄、黑气堕于温德殿庭中、青蛇见于玉堂殿庭中、自六月雨至九月、自四月不雨至十月皆一。夫春秋二百四十二年,古今灾异之频数,未有甚于此时也。而究其所以然,则皆召于行事之实。今五十二年之中,所见灾异乃反过之。杨赐以为皇天垂谴告之象,蔡邕以为诸异皆亡国之怪,是岂无所感召而然耶?夷考其时,有西邸卖官之事,有苑囿土木之役,有党人五属之禁,有阉尹专国之谋,有黄巾北宫之寇,有鲜卑寇边之扰,有奸雄窥鼎之谋。此无他,其气皆属乎阴,其类皆缠乎阴。属乎阴,则其气盘结于上下而不可解。缠乎阴,则其类布满于上下而不能解。故二气五行之流布,日月星辰之运行,风雨霜露之凝结,雷雹虹电之作止,山川草木之变化,遇之则为殃,为眚,为灾,为怪,为变异,为祅祲,捷乎如影响之于形声,盖有不期然而然者。臣读史至此,未尝不扼腕痛恨于东汉之季年也。今国家之證候,不幸而类此。盖自贵德贱货之风不见于上,而天下率以进奉一说为博富贵利达之具。自茅茨土阶之俭不著于上,而左右率以土木二字为耗财蠹民之藉。自显忠遂良之德不崇于上,而谀佞诸臣每以哗竞朋比为媒糵忠贤之地。罔匪正人之论隐而废坏纪纲,亵御者反以宣谕节贴为寻常。苟子不欲之风泯而负乘致寇,盗贼者每以贪官污吏为藉口。复境进屯,中国所当举也,自此政不修,而敌国外患反凭藉此以为蹙国驱民之计。任贤使能,朝廷所当行也。自疑忌相乘,而奸雄之徒反窃笑此以为睥睨神器之资。此天命所以去而无惠顾我国之心,天变所以形而无仁爱吾君之意也。故荧惑挻灾,方躔斗宿,而太白又昼见矣。火星逆行,方犯权星,而日晕又躔壁宿矣。榆火更新,甫降飞雪,而夏霜又陨麦矣。日近妖怪,时见形象,而讹言又狎至矣。最是六阳浸大,一阴未生,反作妖孽。雷,天之号令也,自四月以来,天地闭塞,未闻震虩之声。日,君之象也,自四月以来,常喷云飞雨,未见阳明之象。风,物假大之时,资以为长养也。自四月以后,风来西北,率多肃杀之威。寒,物归根之时,所资以为芽蘖者也。自四月以后,阴气乘阳,率多常寒之罚。汉末之灾异,则叠见五十馀年之中;今日之菑异,则骈集于三四五月之内。岂造物运行,常囿于数,而为是适然者欤?要必有以为之感召也。感召者何?臣前所陈七事是也。请为陛下先言汉之所以失,而后言今日之所当监,可乎?按,光和元年,初开西邸卖官。又按中平二年,帝造万金堂于西园,引司农金钱缯帛牣积堂中,又令牧守茂才孝廉迁除,皆责助军修宫钱。以大汉堂堂之天下,所少者非财也,乃汲汲焉如窭人聚财之计。一时群工,噤无一语,惟吕彊上疏极谏,以为中尚方领诸郡之宝,中府积天下之缯,西园引司农之藏,调广民困,费多献少。奸吏困其外,百姓受其敝。而帝不之省,于是天下荡然以财贿为可以致富贵,秽德彰闻,恶声流播,此非佳證也。今日之證,不幸而类此。盖自宫掖创进奉之局,而排金门、入紫闼者类皆浩瀚无涯之财。自左右有宣谕之说,而聒省部、挠台府者类皆两造不平之事。尝退观陛下近事一二,如收换文之御批,以惩假托,空黥徒之窟穴,以洗奸利,天下皆知陛下本心非急于财利者。然请托之谤犹未洗然者,以左右近习朝夕营求,不能不为圣德之累也。钱神为妖,阴气为沴,变异之召,其以是乎。按光和三年,作挂圭灵昆苑。又按五年,起四百尺观,又缮修南宫玉堂,铸铜人。夫以大汉积贮之厚,其力岂不能修一囿?然杨赐以为先王造囿,刍牧皆来,先帝上林,奢约得所。今废田园,驱居人,蓄禽兽,殆非保赤子之义。而帝不之省,于是小人哆然趋之,以为无害。侈心一萌,祸本遂大,此非佳證也。今日之證,不幸而类此。盖自卑宫露台之俭不传,而修路寝,修应门,皆极山节藻棁之工。飞廉桂宫之羡未消,而馆太一、广龙翔,皆极轮奂翚飞之制。然犹曰壮丽以示威重也,禊祓以事禬祷也。至于灵台之饰,则侈靡以自奉矣。妃守之建,则溺爱以自损矣。尝退观陛下之本心,如捐水衡之积而不取大农之藏,未尝无意于崇俭也。左右之言一入,遂至穷奢极欲而不能已也。如封前代妃嫔之域,申功臣墓木之禁,是其本心未尝忍于斫伐也。七萃之言一售,遂至斩秃丘陇而不知止也。木妖民怪,随寓为沴,变异之作,其以是乎。按建宁二年,复治钩党,杀前司隶校尉李膺等百馀人。又按五年,杀永昌太守曹鸾,更考党人,禁锢五属。夫以大汉巍巍之天下,而日与志士仁人相雠,至禁锢以制其出入,杀戮以绝其后裔,此非佳證也。今日之證,虽未至于此,然犯颜敢谏之士半在草莱,率作兴事之夫或居槃涧。上方以朋比为用舍,以静激为去取,故所舍所去,未必皆不肖;所用所取,未必皆忠贤。藉令絷维以永今朝,亦不过斯须之貌敬。此其所为,虽未必至于杀前司隶校尉,杀永昌太守,而要其用心之微,往往过于更考党人而禁锢其属也。忠义齰舌,愤气萦纡,变异之作,其以是乎。按中平元年,杀中常侍吕彊、侍中向栩、郎中张钧。二年,封宦者张逊等十二人为列侯。三年,以宦者赵忠为车骑将军。五年,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袁绍等七校尉皆统于硕。夫宫闱腐夫,至不足齿,间有忠者则杀之,与讨贼者则爵之,以壮健武略称者则亲任之,此非佳證也。今北司之势,不幸而类此。其作威福也,则以僮奴之贱而逐天子之台臣,以交结之丰而庇帅臣之童孺。其好货财也,则通日进月进之赂,而恩宠或致于侥踰,操献田献钱之讼,而正理率至于抑屈。中书,政本之所由系也。宣谕迅速,则指挥叱咤,虽屈大臣之体而不顾。七萃,殿司之所得辖也。救焚纷拿,则瓦石抛掷,虽伤主帅之额而不恤。淩犯阶级,莫此为甚。使典兵枋,又将何如?恶毒流布于里闾,威势震慑于中外,人皆知北司有可以致富贵之势,而不知人主实操可致之权;人皆知北司有可以夺命令之理,而不知朝廷实握宰制之枋。其口含天宪,手握王爵,虽十常侍之横行,八校尉之布置,曾不是过。气势翕霍,威震恣行,灾异之作,其以是乎。按中平元年,黄巾贼张角等起先零,及凉州群盗北宫伯玉等反。明年,寇三辅。初平三年,黄巾寇兖州。夫天下之祸不生于外,皆生于内。护军司马傅燮上疏,以为邪正不宜共国,亦犹冰炭不可同器,宜思四罪之举,速行谗佞之诛,则善人思进,奸凶自息。而帝不之省,此非佳證也。今日之内患,不幸而类此。荻浦之寇未息,而长兴又扰扰矣。平江之盗甫平,而宜兴又道梗不通矣。分据要地,剽掠平民,舟楫为之不通,行人为之俘虏。人皆曰捕盐之令严,而民无所措手足也。贪吏之毒流,而民或不能心服也。政令之不得其平,而民或激而为乱也。是则然矣。而愚臣则以为邪正杂揉,是否颠倒,奸赃辱台之臣不戮,而尚志之士反见屈于明时;骄奢误国之帅不屈,而好修之士反见恶于当世。騃孺叨荣于从橐,贪帅流毒于名都。朝廷行事既无以当其心,郡县长吏又有以激其忿,人怀笑侮,家蓄愤闷,一啸呼而锄耰棘矜皆得雠其上,一结约而江泖沟港皆得嗾其类。衅发萧墙而祸连四海,此傅燮之所以忧。阴气积稔,怨气充盈,灾异之来,其以是乎。按建宁六年,鲜卑寇幽、并,自是寇三边,寇辽西,寇酒泉,寇幽并,入北地,无岁无之。蔡邕建议,谓边陲之患,手足之疥搔;中国之困,胸背之瘭疽。方今郡县寇贼尚不能禁,况此虏而可伏乎?此非佳證也。今国家之患,不幸而类此。山东之兵既窟于旧海,而常为一苇趋浙之谋。秦、巩之兵复城筑于旧利,而日有进屯图蜀之计。二兵相望,志不在小。而漠北之敌又遣和议之使,临我边疆。夫举大兵以侵伐我之土地,而遣使以要我之金帛,是其为心,盖以战为实务,而以和为绐计也。若姑听其和以为饵,则彼利我钝,未必能出六总管绝漠之师,而受黄金鹅之献也。若委顺其和以为信,则彼诡我正,未必不堕平凉劫盟之计,而失泾陇邠汧之地也。妖氛障日,杀气干霄,灾异之来,其以是乎。按初平二年,袁绍逐冀州牧韩馥,自领州,表曹操为东郡太守。三年,黄巾寇兖州,杀刺史刘岱。曹操入据之,遣使上书。自古奸雄窥伺,见我国有疵,则乘权藉势,托公行私,收人心之涣而后遂其所图。此非佳證也。今日之势,不幸而类此。盖大奸屈伏海滨,日夜幸乱以来,逞其操持国枋之心。或飞金羽玉以买游士,或托友嗾仆以结士夫。人见天下之势浮游而未定也,遂谓仔肩重任无出此奸。故称功颂德,具见于玉堂策试之文;拟陈十极,求达于排云叫阍之际。惟冀君心之易转,岂思国事之可忧?奸俦窜伏近畿,巧于交结,或贻书故吏,延誉京师;或密嗾旧胥,浚明线道。人见京兆之任一岁而数易也,遂谓弹压要权无踰此辈。故达官贵要,每荐引于黼座之前;刑臣腐夫,亦称道于禁廷之密。但冀黈听之潜转,岂知宗社之或危?阴类缠绵,异气充塞,灾异之来,其以是乎。臣历观东汉之末證候如此,变异如此,使当时将相大臣忠足以结人主之知,谋足以制天下之动,必能上义下利,以惩天邸之失;必能清心寡欲,以止土木之役;必能开诚布公,以除钩党之禁;必能深思远虑,以遏阉尹之势;必能爱护根本,以弭黄巾之寇;必能厉兵秣马,以息鲜卑之难;必能观时达变,以遏奸雄之谋。惜乎陈蕃、窦武虽能同心戮力以奖王室,而不能济之以谋;虽能聘召名贤以参政事,而不能待之以定。自是厥后,刘嚣、唐珍、张颢等辈尝执国枋矣,然其失在于输西园之钱。忠谏如阳琳,切直如杨赐,才学如荀爽,虽以时望所推,躐居显位,然皆不免于祸。由是七事之失不能救正,灾异之来不能消弭,汉业由是而遂衰,汉鼎因之而遂失,非当时大臣之罪欤?今天下不幸而有七事之愆,若不大加悔艾,痛自绳削,则一祖十二宗之托,其何以永天命于无疆惟休之地乎?故臣愿上而九重力行好事,勿遂前非,下而庙堂力进忠言,勿顺上旨,监西园之失,而贵德尚义,以化天下;监灵昆之失,而崇朴尚俭,以先天下;监党禁之失,而登崇俊良,以福天下。中常侍之纵横可监也,不宜复蹈故辙,以成虎视之形。黄巾之寇钞可监也,不宜复循旧规,以稔萧墙之祸。鲜卑之盗边可监也,不宜复示弱形,以起倖乱之想。如此则阳明用而天理日明,阴浊消而人欲日止,将见天无变异,民无扎瘥,三光全而寒暑平矣。不然,无同心戮力之美,而有弥缝宫府之心;无聘召名贤之举,而有喜用敏锐之意;无忠谏切直才学之称,而有窾言顺适小智自私之失,则天心已变而难回,天灾已销而复作,岂不重东汉末年之忧哉!臣区区朴忠,睹此钜异,辄沥忠臣之臆,一纾鲁女之悲。积愤所形,血泪俱下。惟陛下以社稷为念,特采择焉。
上宇文宣抚论置司鄂州劄子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八、《昌谷集》卷一二
某尝谓荆襄之势,以鄂渚为腹心,以江陵、德安为两臂,其馀皆是十指。襄州虽大,不过骈拇巨擘耳。中兴经理荆襄,最有次第。宣威建府,鄂渚诸军都统制在焉。大帅建府,江陵诸军副都统制在焉。别将重戍德安,用为肘腋,又别将重戍襄州,用为门户,如腹心使臂,如臂使指,俨有端绪,不可踰越。其后副都统出戍襄阳,因留不归,古人谋画,渐见差误。去岁用兵之初,本非有更革也,志在攻取。其势只得临边,故襄州既有都统,又有副都统,既有招抚司,又有宣抚司、忠勇军总管。故大将重兵聚襄州一处,宣司虽在鄂渚,徒拥虚名,臂指之不见用,实自此始。既而宣威改除,当江陵危困之日,旌纛不移,两司并建,此特一时权宜之事,非所以为久计也。今岁之事,愚不知朝廷之意将何所向也。设或不顾腹心,轻动臂指,都统制出唐州,向商华,副都统制出邓州,取汴洛,则宣司当在江陵,招司当在襄州,因事制宜,无可言者。若欲成十全之功,顺腹心臂指之体,则宣司不当兼江陵,都副统制不当在襄州,事理明甚,牢不可破。某念此久矣,属事有掣肘,会无投机,因循至今,未敢轻发。往者筑城戍兵之虑,粗见大槩。两日以来,传闻载道,或言襄州谋帅,指日起发,或言招司赐环,便当结局,已谋军帅,甚慰人望。如此等事,虽未可尽信,则乘势改弦,不可谓无其隙也。绍兴旧制,是中兴已试之效,内外次第,便当尽复。若谓事体重大,非一日可变,则稍稍转移,亦足以通彻脉络。都统制既在襄州,则副都统制当在江陵。两路之大帅在焉,皆当节制其兵,而鄂渚乃宣威之府,不当轻动。左可以援江陵,右可以援德安。两臂既定,则襄阳、随、枣,皆有声援。招宣效三万人以壮军声,简鄂渚在寨诸军以教新募,立纪律以重宣司之令,举滞淹以洗诸军之习,时事已急,庶乎其犹可也。若欲经理鄂渚,又帅江陵,以小朝廷之任而役役于簿书期会之间,于腹心臂指亦有不顺,愚虽不敏,未见其可。犯分僭言,伏楮震栗。
感皇恩 寿越总管 宋 · 叶景山
押词韵第三部
十月小春时,蓂舒六翠。
天佑皇家诞贤裔。
熊罴协梦,疑是麒麟分瑞。
世间无限事,都如意。
粉阵香围,香娇玉媚。
春酒争持泛琼蚁,笙歌缭绕,同祝我公千岁。
他年陪绿野,拚酣醉。
题阙 宋 · 张总管
七言绝句 出处:槜李诗系卷三十六
建炎间崇德有张子修字德夫官为浙东总管葺园于玉湾之北醉花载月筑流杯遂初二亭开乳鸭池为流觞之饮人称东园时又有邑人张汝昌字士隆官迪功郎与子脩品望相埒徙居其西称西园并饶林馆之胜结社赋诗子修卒年八十六其诗不传后石门里中有召仙者降箕云我张子修也昔与汝昌筑东西二园今日归来惟见衰草宛然一丁令威耳乃题一诗而去
谢事归来一幅巾,千年华表漫哀吟。
而今废沼空留恨,好句枇杷更属人。
檀青引(附檀青传)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卷一
蒋檀青,京师人,其先越产也。善弹筝吹笛,工南北曲,文宗时乐部推第一。长安名士宴宾客,非檀青在座则不欢。初,高宗建圆明园于京师西北,园景宏丽,时海宇晏安,库帑充牣,高台深池,极游观之乐。岁以首夏幸园,冬初还宫,历仁宗、宣宗以为例。文宗时梨园尤盛,设升平署以贮乐工,内务府掌之,设南府,命乐工教内监之秀颖者习歌舞。当夫棠梨春晚,梧桐秋末,万几之暇,辄召两部奏新曲。檀青发喉,则天颜怿霁,赏赉过诸伶。文宗中叶,粤匪据金陵,捻匪扰皖豫,英法龃龉,与战不利,东南多事,海内骚然。上抑郁不乐,稍近声色,总管圆明园事务大臣文丰方宠盛,承旨遣人采江、浙美女以进,更广治台沼以居之。诸姬皆汉人,殊色,善歌舞。咸丰十年七月,英法联军犯天津,胜保与战,败绩,敌长驱入北京。时秋暑犹盛,上方与诸美人避暑福海,荡木兰之舟,歌凉风之曲。闻变,于八月八日仓猝率后妃、皇长子巡幸木兰,诏恭亲王留守京师。奸民李某,导联军劫圆明园,珠玉珍宝尽出,三朝御府希世之物不知纪极,掠殆尽,择其尤者以奉英法军。纵火焚宫殿,火三日不息,诸美人不知所终。文丰北向再拜,投福海死之,从者郎员数人。恭亲王既议和于礼部,事定,檀青乃赴行在,明年七月,文宗皇帝崩于避暑山庄行殿,梓宫奉安,返京师。尝于暮春入园,帝所居山高水长朗吟阁、环碧亭、无边风月阁、听莺馆、无尽意轩、丽瞩轩、影湖楼,及诸美人院,赭壁参差,不可指辨,惟福海潺潺,鸟啼花落而已。恸哭出,不忍再往,从人游江南,江、淮间乱,无所业,檀青抱筝沿门卖曲为活。迄穆宗中叶,湘、淮军克金陵,平捻匪,东南定,再见中兴,而檀青贫,终不得返京师。京师方重靡靡之音,无工昆曲者,于是诸伶中亦无有知檀青姓氏者矣。朝廷稍稍闻圆明园之燬,祸由李某,下狱穷治诛之,籍其产以赐文丰家属焉。后三十馀年,而东吴杨云史年二十一,游广陵,宴客平山堂,江山春暮,花絮际天,乃命丝竹,以佐诗酒。坐上遇檀青,知余之自京师来也,清歌一声,弹筝一曲,白发哀吭,泪随声下。问所哀,为余述宫中事甚悉。言咸丰九年三月某夕,牡丹堂牡丹盛开,月出,上敕诸美人侍夜宴,置酒赏花于镂月开云之台。春寒未解,以紫貂荐地,宝炬千百,珠翠瑟瑟,靓妆如云,召演明皇沉香亭故事数折。花月之下,春光如醉,歌声遏云,不能自已。上顾诸美人嗟赏,赐伽楠牟尼、碧玉带钩各一事,西洋文锦两袭,内官引余跪花阴谢恩,春露滴云鬟,舞衣犹未脱也。由今思之,四十馀年矣,每念先皇恩,如隔世事。因叹曰,从此以往,无复此乐矣。言已欷歔,余亦愀然,时光绪乙未四月也。今岁秋,复见之青溪花舫,哀音怆怆,益老矣。尝读少陵逢李龟年诗,于流离之况,寄家国之恨,余悲檀青之与龟年同一流落也,乃为传而长歌之。丁酉冬十月识于京师。
江都三月看琼花,宝马香轮十万家。
一代兴亡天宝曲,几分春色玉钩斜。
玉钩斜畔春色去,满川烟草飞花絮。
都是寻常百姓家,欲问迷楼谁知处。
高台置酒雨溟溟,贺老弹词不忍听。
二十五弦无限恨,白头犹见蒋檀青。
雕栏风暖凝丝竹,筵上惊闻朝元曲。
其时雨脚带春潮,江南江北千山绿。
朱弦断续怨沧桑,望帝春心暗断肠。
欲说先皇先坠泪,千言万语总心伤。
坐客相看共呜咽,金徽弹罢愁难绝。
同时伤春事不同,飘零身世何堪说。
家在京师海岱门,少年往事不堪论。
旗亭旧日多名士,北海当年侍至尊。
太行北尽仙园起,灵台缥缈五云里。
年年豹尾幸离宫,百官扈从六宫徙。
万户千门鱼钥开,柳烟深浅见蓬莱。
妆楼明镜云中落,别殿笙歌画里来。
祖宗旰食勤朝政,百年文物乾坤定。
万方钟鼓与民同,九重乐事怡天听。
建康杀气下江东,百二关河战火红。
猿鹤山中啼夜月,渔樵江上哭秋风。
军书旁午入青锁,从此先皇近醇酒。
花萼楼前春昼长,芙蓉帐里清宵久。
三山清月照瑶台,夹道珠灯拥夜来。
一曲吴歌调凤琯,后庭玉树报花开。
临春结绮新承宠,玉骨轻盈珍珠重。
避面宁教妒尹邢,当筵未许怜张孔。
太液春寒召管弦,官家小宴杏花天。
昭阳宫里春如海,五鼓初传燕子笺。
鞓红照睡繁华重,绝代佳人花扶拥。
南府新声妒野狐,升平独赐龟年俸。
夜半青娥扫落花,深宫月色照羊车。
庸知铜雀春深事,留与词人赋馆娃。
当时海内勤王事,慨慷誓师有曾李。
未见江头捷骑来,忽闻海畔夷歌起。
避暑温泉夜气清,宫花露冷月华明。
惊心一曲长生殿,直是渔阳鼙鼓声。
延秋门外黄昏路,城阙生尘妃嫔去。
穆王从此不重来,马上天颜频回顾。
来朝胡骑绕宫墙,凝碧池头踞御床。
昨夜采莲新制曲,月明多处舞衣凉。
太白睒睒欃枪吐,云房水殿都凄楚。
咸阳不见阿房宫,可怜一炬成焦土。
和戎留守有贤王,八骏西行入大荒。
金粟堆空啼杜宇,苍梧云冷泣英皇。
居庸日落离宫暮,北望幽州空烟树。
初闻哀诏在沙邱,已报新君归灵武。
鼎湖龙静使人愁,福海悠悠春水流。
山蝶乱飞芳树外,野莺啼满殿西头。
梨园寂寞闭烟雨,百草千花愁无主。
汉家仙掌下民间,秦宫宝镜知何处。
玉泉山下少人行,琼岛春阴水木清。
独有渔翁斜月里,隔墙吹笛到天明。
繁华事散堪悲恸,玉辇清游忆陪从。
明年重过德功坊,梨花落尽柳如梦。
小臣掩面过宫门,犬马难忘故主恩。
檀板红牙今落魄,寻常风月最销魂。
十年血战动天地,金陵再见真王气。
南部烟花北地人,天涯那免伤心泪。
武帝旌旗满九州,湘淮诸将尽封侯。
两宫日月扶双辇,万国车书拜五洲。
独有开元伶人老,飘泊秦淮鬓霜早。
夜梦帘间唱谢恩,玉阶叩首依宫草。
糊口江淮四十年,清明寒食飞花天。
春江酒店青山路,一曲霓裳卖一钱。
君问飘零感君意,含情弹出宫中事。
乱后相逢话太平,咸丰旧恨今犹记。
怜尔依稀事两朝,千秋万岁恨迢迢。
至今烟月千门锁,天上人间两寂寥。
李太博墓志铭(元丰元年三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四、《净德集》卷二五 创作地点:四川省资阳市简阳市
君讳彤,字周伯,姓李氏。其先京兆人,八世祖远从唐僖宗幸蜀,调晋原令,因家焉。高祖臻,仕孟氏朝,为永平军节度推官;曾祖某,亦任太子司议郎;祖某,不愿仕;父某,以君登朝,赠大理寺丞。母黎氏,赠成都县太君。君少笃学,颇颖秀。时乡先生职方员外郎张公中行守岳阳,君往就正,得《易》与《春秋》大旨,朋友畏其博闻。又尝摭前世忠邪事,以类相从,为《史断》十二篇,以监治乱。庆历六年中进士第,调眉州青神尉,言者谓蜀人官近乡非所宜,于是近皆徙远,移万州司理参军。岁满,用陟状迁江陵府松滋令。丁寺丞君忧,终丧,授陇州判官。吏部上其课,转著作佐郎、知太原府平晋县。今天子践阼,改秘书丞,寻迁太常博士、知华州郑县。以疾分司西京,卒于盩厔之寓,止享年五十四,实熙宁五年春二月某日也。既没七年,贫不克葬。至元丰元年三月某日,乃葬于某乡某里先陇之次。君彊明,喜节廉,自处素高,待交游如少所与,然不废于义,休戚可以同。于政事知大略,而未尝以忿恚。任刑听断,适其理,大率刚而不挠,耻为流俗态度也。在万州有箠人之脉者,提点刑狱视之,疑且怒,欲以骨折论。太守畏不敢辩,君提伤者以告曰:「折则上下不相属,今举其上而下不少曲,非折明矣」。使者无以胜,卒轻之。又有三人谋杀一人者,君方摄督邮,当议法,即白守曰:「一人死,安可戮三人,坐谋首可也」。守不听,有诟责言,君持之益坚,请于提点刑狱,且曰:「某宁解印绶去,安忍妄杀人,求顺太守意邪」!得闻之朝,止报一人。万州帑失缗钱数千万,俾君验之,君以为贯朽铁坏,不知几十载,一旦指为盗,疑或刻深,请饬吏共偿,无烦构狱,守从之,免数辈刑窜。松滋产茗,岁输府千斤,春未社,牧遣校至,督所有,君曰:「今未知茗之芽否,可偕往视」。即斸根株,俾校持以归,愿牧植之后园,俟其芽可责输矣。牧始不怿,既而从之。植者既芽,则谓同僚曰:「李松滋以芽为期,今可取乎」?校复至,具言,君乃戒茗户以五日集,如其令,无一毫私挠,民深德之。有宿寇数十,结山民聚境上,往往害捕吏,累岁莫获。君开以威信,许其归首,乃至无盗。功当赏,君不言,赏亦不及。陇之汧源号难治,凡阅岁定籍,则吏民相因为奸,历十数年,官不敢辄易其旧。君权涖未几,遂定籍,高下适当,人伏其平。平晋民冒居公地,而县隶为输租,缘此以敛剥,习久,纵不问。君使冒者自陈,尽得其实,免代输之患。又尝为增堤,以捍汾流,以军事未报,君已解去,既而大水,一城荡然,识者称其先见。郑县之西,旧以石堤水过守居洎他官池圃,以及富彊沼榭,君始来,方谕民得取以溉。水既不至,为总管者谩其词,移檄于县,觊水以禦火,符下凡四五,君悉不应。时都官员外郎郭君源明以方静为州,君具白所以然,信之,民甚赖其利。洎引疾而去,有恤君之贫者,告曰:「愿一日留,则终月禄入可享」。乃笑而谢之,即日不视事。君先娶包氏,在万州时遇君之疾,以忧卒;再娶郭氏,封寿安县君。包氏生子觐,孝友力学,自二曲护丧归葬灵泉,不违治命。长女适泸州司户文朝光。郭氏生子规,治经力学,从举,尝荐于乡,必能世其家。次女适乡贡进士李葆光。二孙曰皓、曰晏。呜呼,君平生施为如此,刚矣哉!苟遭时得志,尽发胸中蕴,则轩腾驰骤,立事致功,卓然有奇节,可必也。惜乎仁不显,而见于用者止此耳。予少从君游,洎官晋阳,又与之同。窃思仲尼「未见刚者」之说,信刚者之难见,爱君气节旧矣。觐来请铭,敢为铭曰:
刚近于仁,亦鲜克举;刚生于气,充则孰禦?申枨徇欲,义所不取;孟子养浩,以是为主。家山之东,乔松之坞,呜呼刚者,李君之墓。
天山曲(附香妃外传)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卷十一
天山南路诸城,分白山、黑山两族,其先皆奉佛教。当隋唐之际,天方国王谟罕蓦德者,生而神灵,造经立回教,尽臣服西域诸国。传二十六世孙曰玛墨特,当明之末年,自黑德国踰葱岭,东迁喀什噶尔,是为回酋之始。圣祖时,回部自乱相攻,其孙阿布都实自拔来归,圣祖优恤之,遣人护送归叶尔羌。阿布都实之子玛罕木特,欲自立一部,为噶尔丹策霖所幽,复羁其二子,兄曰波罗尼多,弟曰霍集占,是即大小和卓木也。乾隆二十年,平伊犁,高宗念其祖诚款,释两和卓木兄弟归,使治回民事务。霍集占阴鸷,二十一年,准部阿睦尔撒纳之变,阴举兵助逆,及再平伊犁,遁去。二十三年,霍集占以背德疑惧,自恃窎远,汉兵莫及,胁其兄据回部叛,回民怀其祖德,诸城风靡,惟拜城、库车、阿克苏三城内向,走依将军兆惠于伊犁。八月,兆惠南征,至叶尔羌城,困于黑水营三月,即古龙堆也。粮水俱绝,掘窖得粟,掘地得泉,伐木得铅丸数万,天助也。副将军富德闻围急,即以帝所发索伦察哈尔之兵二千以赴,方夜大雪,急击,大破之,围解。明年,兆惠由乌什取喀什噶尔,富德由和阗取叶尔羌,两军各万五千,和卓木兄弟溃败,遁葱岭西,将袭据巴达克山部,我军追蹙于葱岭之巅,巴酋拒之于阿尔浑楚岭,殪其兄弟,函霍集占首,驰献富德辕门。于是准噶尔及喀什噶尔、乌什、和阗、叶尔羌、库车、拜城、阿克苏诸城皆下,回部尽入版图,建新疆,设伊犁、嗒尔巴哈台、乌鲁木齐、喀什噶尔四镇,置参赞大臣、办事大臣、领队大臣治之,而建牙于喀什噶尔。复于伊犁设惠远、惠宁二城,置将军、参赞大臣各一,领队大臣五,统率满洲、蒙古、绿营、索伦、喜伯厄鲁特、回部诸营,惟科布多、乌里雅苏台别为管辖焉。新疆既定,诏加封兆惠宗室一等公,富德一等侯,锡赍将士、回酋有差。二十五年二月,王师凯旋,帝亲郊劳于良乡,筑坛设纛,上亲拜天,将军以下皆甲胃,王公大臣随行,上御黄幄,将军等行抱膝跪见礼。于是葱岭以西之布鲁特、乌罕、博罗尔、敖罕、安集延、巴达克山诸国,皆遣使来朝贡纳款,立碑太学,战处皆勒铭。一著戎衣,边患永熄,功超往古,利垂万世焉。回王波罗尼多妃某氏,有殊色,不假薰沐,身有异香,其民称之曰香妃,盖自妃于其国也。二十八年,巴达克山酋长始得王首,并致妃献,妃阴多赍利刃以行,有司饬沿途地方官护卫,置顿供起居,于是祈连秋雪,大苑惊沙,间关万里,颜色弗损。翠辇入玉门,百姓夹道以观,甲卫森严,锦绣杂遝,绵亘数里,香车所过,芳泽流衍。半载达京师,帝献俘太庙而后受之,赐居西苑,恩礼优渥,珠玉金帛赍无算,妃不谢亦不御。帝欲纳之,不可,乃册为祥妃,北人祥香同音,妃弗能知也。幸其宫,衷刃自卫,弗得近。天语温和,百问不一答,伺隙数犯帝,惊左右,度事无济,则自戕。夺其刃更出他刃弗穷,内官惶恐,日夜逻守弗敢懈。皇太后闻而忧之,戒上毋往西内,且曰:「彼既不屈,何不杀而成其志?」帝虽知不可屈,实未能忘情,哀其遇,嘉其志,弗罪焉,又不忍其死,优容弗强,听之而已,如是数年。妃禀绝代之容华,抱冰雪之贞操,远念家国,自伤数奇,求死不得,生复不可。居京久,思西域故乡,灵芸则远怀父母,花蕊则私祭张仙,于是琼岛春花之朝,瀛台秋月之夜,抚时感心,莫可告语,辄宛转长啼,哀动鱼鸟。帝闻而伤之,命建回子营,寺宇街市,悉状回部都邑,以赐从妃入关之回人驻扎。别编一旗,设佐领,给世饷,如八旗例,是曰回旗,复致妃父母聚居焉,而筑望乡楼于苑南,以解其忧。妃于楼中临望,见之泣不可抑,殊郁郁。三十一年冬至,帝有事圜邱,宿斋宫,太后密召妃,温语问所愿,且慰令侍帝,妃不拜,从容自陈:「亡国妇人,心死久矣。愿殉故主,不愿富贵也。」因求死。太后潸然动容,抚之曰:「儿可敬哉!然则今赐尔死可乎?」妃乃喜,跪拜,谢太后恩,遂就尺帛于慈宁宫之西厢,后妃左右,无不流涕。中使奔白帝,回宫救之。帝至慈宁门,门闭,逡巡弗敢通,门启而妃已绝,嗟悼不豫者累月,哀妃烈,命以回妃礼归丧西城,遂其志也。香妃墓今在喀什噶尔汉城西北,回城东门外十里,阿发胡墓之下,俗称香娘娘坟。地距省城五十四站,其丧舆在礼拜寺中,至今犹存。木兰行宫,旧悬帝饬画妃像,近年印布人间,冠苏幕遮,被琐甲,带刀槊,婀娜刚健,气凛凛然。所居西苑,今为总统府,瀛台西北,有便殿曰圆镜,为妃浴池,苑南画楼曰宝月,即望乡楼更名,今为新华门矣。皆存。逊国后二年甲寅,回旗上书内务部,自陈先世皆祥妃部曲,从妃入关,居京数世矣,今存男丁五百二十人,妇女若干口,愿予遣散,自备资斧,归耕西疆故土。时同邑言公敦源总部务,言于袁世凯,许之,自是妃旧部子孙,无复有居京师者矣。妃事世多记载,语率齐东,谓帝于兆惠出师时,面授意令生致妃。考兆惠出师,受命平伊犁,非平回部也,及回部叛,惠乃自伊犁移师南征,何面授之谓?且兆惠班师在二十五年,妃入关在二十八年,惠先归三年矣。魏源《圣武记》亦详载二十五年惟霍集占函首,其波尼罗多尸被盗去,及二十八年巴达克山酋始获其尸,并其妻子以献,是献妃者为巴达克山酋,而非兆惠,且事在三年后,班班可考,何生致之谓?又谓帝宿妃所,左右闻妃幄中笑声,至有帝告大臣「朕已幸之」之语,君臣渊默,何作斯言?穷措大但闻瓜棚淫谑,焉睹盛世帝王临朝之威严哉?所贵乎记载者,彰善阐幽,有以劝百世也。鼎革后,东南儇薄士喜刺探闺壸宫闱秽琐,以博微利,语贞则索然寡款,诲淫则重足而听,甚且不考记传,臆说附会,一若非此不足以称艳闻,故虽草菅名节,使贞魄含冤,亦所弗恤。其于典章文献,不知而不以为耻,独事有涉于床笫者,则穷搜乐道,不惮万言。廉耻道丧,互相炫鬻,其择术之龌龊,用心之鄙秽,不齿士类久矣。今士大夫家,污人名节者,何可胜数?妃即屈,亦何关治体,而必欲以污一贞媛者以诽谤先朝?试问妃既受污矣,何解乎太后赐死之全节?既志在行刺,何有笑声?苟相安矣,何复求死?夫高宗既不能忘情于妃,而能优容至数年而弗强,太后之能成妃仁而绝帝祸,妃则富贵不能夺,恩礼弗能移,生乎蛮夷之邦,而明乎礼义之辨,以清白之躯,从容就义,皆盛德事也。江东杨圻,居京师四十年,见闻于士大夫者久,诚恐后世传闻失实,笔札之暇,作《香妃外传》赞其画像,复歌以天山之曲。尝于清秋游西苑,故宫无恙,烟水自凄,今诵此诗,益复黯然也。岁在癸亥十月,识于洛阳幕府。
玉门风雪拂云鬟,一曲刀环破虏还。
上将功勋开朔漠,美人幽怨念家山。
盛朝甲子贞元颂,八表澄清车书统。
圣明天子太平年,瀚海乌梁修朝贡。
独有天方向化迟,东来声教渡车师。
白环诣阙留王母,文马来庭款月支。
胡儿背德据西域,复拔汉旌寇边邑。
当时妃子不知愁,一笑倾城再倾国。
天马高歌翠辇陪,阆风本自接瑶台。
却从青海呼鹰去,还向河源射虎来。
于阗玉煖春烟腻,安息天香容光异。
可汗衣佩惹芳菲,灵芸竟体吹兰气。
可汗雄武复温存,举国春风笑语闻。
雪里开关连骑出,玉人相并看昆崙。
温柔终老宜行乐,扫穴犁庭孽自作。
不闻鼓角动伊凉,岂有功名惊卫霍。
武皇西顾眷诸羌,数纪承平斥堠荒。
骤报姑师遮汉使,更传胡马渡前王。
河西陇右匈奴臂,屠耆负固两兄弟。
反侧难安叶护心,羁縻未就班超议。
橐驼东下满胡沙,三十六城皆虏骑。
燉煌烽火达甘泉,渠黎早备窥边计。
明年骠骑取乌孙,西出河湟略边地。
王师八月下连营,乌垒屯田旧制兵。
天子诏增都尉戍,将军请筑受降城。
黑水营边鼓声寂,贰师失道陷深敌。
雪没人烟古战场,风摇刁斗大戈壁。
绝域三更拜井泉,孤军百日悬沙碛。
夜静天秋塞雁高,围城月白吹羌笛。
为觅封侯不肯归,五千貂锦齐呜咽。
积雪千山与万山,驱兵再度玉门关。
交河总管筹边策,不斩楼兰誓不还。
朔方健儿渡碛里,铁甲无声风沙起。
黄昏万马饮金河,亭障悠悠九千里。
蛾眉颦蹙侍毡裘,夜报天戈下火州。
国破休教妻子累,大王西去莫淹留。
阏氏雨泣单于舞,踯躅提刀不忍去。
帐中红粉抵死催,马上枭雄频回顾。
旌旗西指拂天狼,垓下歌声困项王。
明日辕门传献馘,将军拜表破高昌。
班师郊劳迎笳鼓,诏建安西都护府。
酒泉从此靖胡尘,不是穷兵非好武。
开疆拓土贺元戎,三箭天山早挂弓。
岂似轮台哀痛诏,天王罪己将无功。
当年助顺辟蒿莱,别有降王壁垒开。
一骑香尘烽火熄,明驼轻载美人来。
沙场风压貂裘重,阵云满地衣香冻。
祁连山月远相随,恸哭爷娘走相送。
琵琶悽绝一声声,大雪纷纷上马行。
一拍哀笳双泪落,可怜胡语不分明。
王头饮器献天子,妾心古井从今始。
何难一死报君恩,欲报君恩不能死。
忽到阳关古戍楼,明眸皓齿一回头。
失声长恸无家别,关下行人尽泪流。
牛羊万里望乡井,龙沙日远长安近。
呼天不语山茫茫,天已尽头山未尽。
零乱惊魂起暮笳,关山落日暗平沙。
凭栏掩面登车去,从此明妃不见家。
香轮缓缓朝天去,千乘万骑昏尘雾。
肃州东下又甘州,从头重数幽州路。
入关拂面起东风,百草千花泪眼中。
想像翠华三万里,至今父老忆惊鸿。
边城过尽中原好,风物伤心黯烟草。
陇上春寒梳洗迟,骊山月落更衣早。
桃花杨柳短长亭,乳燕流莺京洛道。
紫陌鸡鸣见汉宫,蓟门烟树云中晓。
蓟门烟树是皇州,阊阖天开拥冕旒。
北极河山随彩仗,长杨车骑满瀛洲。
玉阶扶定珠帘捲,天颜有喜催归苑。
愁容瘦损况欢容,昭阳第一春光满。
千门万户建章宫,翠辇风飘闻凤琯。
三海恩波无限深,上林花鸟从今暖。
瀛台小宴月笼沙,诏遣羊车拥丽华。
夜叩金铺楼殿寂,独眠人睡闭梨花。
青娥阿监争嗟恻,如此繁华无欢色。
君王含笑侍人愁,露似珍珠花似泣。
野孛频侵帝座分,史官夜奏星占急。
沉香甲煎到天明,唾壶红泪终宵湿。
洛女空令赋感甄,楚王有意怜绳息。
官家为罢未央游,转惜倾城怒蔡侯。
花自无言春自暖,亲裁手诏劝忘忧。
清真赐洗华清浴,御沟水腻凝脂馥。
拥入东风海上楼,宫莺啼遍三山绿。
楼高不见故乡天,马邑龙城路万千。
上国风华浓似锦,故宫归梦杳如年。
朝朝暮暮愁城闭,自拨箜篌诉哀厉。
风和日丽断肠天,月明花暗消魂地。
空房深坐屏侍从,慢撚轻弹凄调纵。
忽变流沙塞上声,游鱼栖鸟俱悽恸。
部曲夷歌久不闻,家山入破哀谁共。
此时一怒碎箜篌,剪断鲲弦不复弄。
可堪愁苦忆欢娱,往事悠悠来入梦。
夜梦天山猎雪回,龙堆火照夜光杯。
大王欲看波斯舞,笑酌蒲萄拥膝催。
三年日月但悽咽,太后哀怜召相见。
中使催朝长信宫,六飞已上祈年殿。
温语偏承任姒欢,淡妆不避尹邢面。
我见犹怜况至尊,雪肤花貌心冰霰。
罗敷结发有狂夫,国破家亡白骨枯。
臣罪当诛妾薄命,覆巢完卵古来无。
肝肠慷慨词决绝,再拜从容完大节。
含泪陈情含笑辞,六宫相顾俱悽咽。
金阙西厢深闭门,慈云祸水两无痕。
全生不感君王意,就死犹衔圣母恩。
诏赐辒辌从蕃俗,返骨故乡应瞑目。
玉匣珠襦黄竹歌,哀琴细鼓苍梧曲。
旧臣遗老半生存,白马素车争迎哭。
河山无改故宫平,夜夜啼鹃觅金粟。
剪纸招魂度玉关,步虚环佩五更寒。
断无幽恨留青冢,月黑风高行路难。
汉城西北回城畔,后人省识湘灵怨。
终古冰山锁墓门,眉痕犹似青峰乱。
吴宫花草葬西施,故主相逢地下知。
雨湿冬青携麦饭,年年伏腊拜荒祠。
返生无计采灵药,官家惋惜复嗟愕。
当时诔笔命词臣,不赋哀蝉歌黄鹄。
南内霜寒掩洞房,宫人垂泪扫空床。
五更长乐疏钟尽,鹦鹉犹疑理晓妆。
九重不豫多休暇,春色幽幽閒台榭。
羊车重过殿西头,细雨无人落花下。
碧云无际想衣裳,绣幄经年闻兰麝。
塞上烟消寒食天,宫中火冷清明夜。
边臣褒鄂尽酬庸,紫阁图形诏画工。
一例承恩留玉貌,宝刀银甲气如虹。
英姿飒爽惊绝代,物换星移今犹在。
明珰翠羽照人间,细骨轻躯来绝塞。
故教奇节付丹青,未必英雄非粉黛。
圣德珠还古未闻,佳人玉碎今难再。
乾隆往事似开元,西苑重游问内官。
水殿云房都不是,玉人何处倚栏杆。
五步一楼十步阁,太液秋哀凉风作。
雨鬓烟鬟不可寻,白蘋无际红莲落。
犹见金茎承露盘,汉时宫阙晋衣冠。
马龙车水千门晚,凝碧池头一例看。
省中吏散蓬壶靓,金屋啼痕觅香径。
夕殿微凉锁洞天,沉沉云海烟花暝。
此时月浸翠云裘,省识先皇照夜游。
宝月楼南圆镜北,扁舟指点水天秋。
天章惊拜星云丽,此地垂裳想遭际。
圣代千秋文藻情,孤臣此日攀髯意。
仙侣移舟旧迹空,繁华事散大明宫。
少陵野老王摩诘,一代诗人涕泪中。
兴亡到眼清哀动,石鲸无恙铜仙重。
圣武他年纪裕陵,冰心万古埋香冢。
苜蓿离宫信有之,羌笳哀乱怨龟兹。
至今弱水悠悠恨,长向西流无尽时。
按:【集评】以文作诗,以诗作史。气体如长江大河,音节如鹃啼猿啸,明丽则秋水为神,情韵则行云无迹。一气贯注,达二千馀言,有诗以来,千馀年无此钜制矣。讽诵一过,如见古锦百端,明珠十斛,令人动色。以龙门之史笔,太白之仙才,少陵之学力,温李之藻艳,合为一冶,自成大家。复取摩诘画中之神,以写湘灵弦外之怨,当使白傅、梅村一齐拜倒,绝代江山,夫岂过誉?(南海称君词上下千古,横绝四海,题其《江山万里楼诗集》曰「绝代江山」。)夫长恨有歌,太真不朽,剑器无咏,公孙谁知?从古英雄豪杰名士美人,其事业文采,虽照耀一时,必待乎有可歌可泣之歌咏,流传而始远,有由然矣。妃事湮没已久,近复传闻异词,先生亟为播之歌诗,阐扬贞烈,使幽壤生光,抗节励俗,岂如陈鸿、香山,但传艳事,无补大雅已哉?从此艳魄诗才,并传千古,妃而有知,能不于九原下拜才人之赐哉?外传考證详覈,而先朝武功之盛,帝德之隆,令人神往。其为纯庙录实,为香妃辩诬,斤斤于风化名节之重,则于世道人心,尤见先生之孤诣矣,文章报国,此之谓欤?子明吴焘跋。
古人谓文章掷地作金石声,此诗写边陲,则有胡笳塞马声;写宫中,则莺啼燕语声;写战伐,则千军万马声;写秾艳,则珠翠瑟瑟声;写荒寒,则孤雁乱猿声。写哀怨,则其声肠断;写凭吊,则其声消魂;写贞烈,则其声下泪。忽而大声铿鍧,忽而馀韵苍凉,忽而短音促节,一唱三叹,馀音动尘。一种荒远绵邈之致,缠绵悱恻之情,令人低徊欲绝,不忍卒读,皆声为之也。此声不在行间,全传弦外,审音选字,一片宫商,尽声律之能事矣。诗以言志,言为心声,甚矣!声之能动人也,所谓可被之管弦者非耶?自有此篇,于是西域佳人,遂以不朽,岂非受诗史之赐哉?宇宙间恨事正多,安得尽经先生之歌咏,而使之流传哉?于此妖氛浊雾之中,乃见此锦绣才子,从来一代兴亡,必成就一人文字,天生云史,岂无故欤?野山敬识。
古人谓文章掷地作金石声,此诗写边陲,则有胡笳塞马声;写宫中,则莺啼燕语声;写战伐,则千军万马声;写秾艳,则珠翠瑟瑟声;写荒寒,则孤雁乱猿声。写哀怨,则其声肠断;写凭吊,则其声消魂;写贞烈,则其声下泪。忽而大声铿鍧,忽而馀韵苍凉,忽而短音促节,一唱三叹,馀音动尘。一种荒远绵邈之致,缠绵悱恻之情,令人低徊欲绝,不忍卒读,皆声为之也。此声不在行间,全传弦外,审音选字,一片宫商,尽声律之能事矣。诗以言志,言为心声,甚矣!声之能动人也,所谓可被之管弦者非耶?自有此篇,于是西域佳人,遂以不朽,岂非受诗史之赐哉?宇宙间恨事正多,安得尽经先生之歌咏,而使之流传哉?于此妖氛浊雾之中,乃见此锦绣才子,从来一代兴亡,必成就一人文字,天生云史,岂无故欤?野山敬识。
饯别杨友直总管 元 · 黄复圭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双凫飞蹻历金天,五马閒游款玉鞭。
隶篆共参邦伯印,制书曾拜祖皇宣。
严城鼓角连云度,护水鱼龙枕月眠。
无限舞衫歌扇意,路人遥识使君船。
建德路新创三皇庙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六、《潜斋集》卷九
三皇庙,国朝所以祀羲、农、黄帝为医家祖也。庙之门曰开天,所以继天立极而发民冥迷,以为有生立命也。三皇代作,功在生民,拟议形容,是天可俄度、地可俄测也,其道岂直为一艺私哉!民之初生,林林总总,标枝野鹿,不知六气之外荡,而七情之内动也。溢节过度,为结为搏,为郁为散,而疾沴夭枉生焉。圣人上穷天纪,下极地理,取万物之精,以佐佑生民,故民自邃古以至于今,不至泯灭。然求其遗经,伏羲初造书契,已无所于考,其曰《本草经》,神农之书也,曰《内经》,黄帝之书也,二经非得书契将不足以载,故谓三圣人之功一也,然特其迹也。序《尚书》者言三皇之书谓之三坟。坟,大也,三坟盖言大道也,世远不可得闻。岂三圣人取其精微者以治心,绪馀者以治身,土苴者以治天下,尽在是欤?三代而降,圣道不传,汉唐以其存书列之医学,付之伎艺之流,而缙绅先生谈道所不及,已重可惜矣;历代祀事不修,将使万世之功不著于天下,岂不重可惜哉!共工氏之子勾龙得祀于社,厉山氏之子农得祀于稷,社主乎土,稷主乎谷,世祀宜也,使民得平土以居,播谷以粒,而疾病死亡无以生且养,民能独存乎?稽之《易系》,包牺氏观象于天,观法于地,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以类万物;神农、黄帝氏继作,为耒耜、舟楫、杵臼、宫室、衣裳、棺椁,以济利天下,将与天地同功。今取其以万物方术而救夫民,特其功用中一事尔,尸而祝之,使世世庙飨,犹惧勿称,况缺而不祀可乎?《记》称祀五帝,盖以三皇合少昊、颛顼而言也,不过以配五方、应五行尔,非祀功如社稷比也。皇元启运,国都既有庙祀,州郡礼仪祀殆遍天下,此郡犹或缺焉,不可。昭毅大将军、建德路达噜噶齐兼管内劝农事布哷齐实任其事,捐己俸以倡,总管吕师仲而下咸寅协助之。经始于大德元年之十月,迨十有一日辛未搆架,越明年某月讫工,以三月丙申落成谒奠,所以阐扬三圣人之化也弘矣。庙貌翼严,牲醴旨甘,神妥以厌,民肃以瞻,歛福弗僭,寿我黎黔。刊之琬琰,将使遗教千万世而西被东渐也。大德三年正月一日记。
世功保蜀忠德碑 宋 · 高文虎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二、《陇右金石录》宋下、宣统《甘肃新通志》卷九二
庆元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殿前副都指挥使臣曦奏事殿中,泣而言曰:「臣祖父璘际遇高宗皇帝中兴,陈力西陲,赖国威灵,克保全蜀。孝宗皇帝亲洒奎翰赐之『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先臣挺获事三朝,备宣忠力。岁在辛巳,逆虏渝盟,瓦亭、德顺至于治平、东山、巩城之勋,频有战捷,虏卒畏遁,蜀赖以安。而提兵中外,世守西边者三十馀载,不幸奄弃明世,五年于兹。今隧碑未立,惧无以宣焯前美,敢百拜昧死请」。上感怀祖烈,□□慈训,维时际会之臣,思极褒表。乃顾谓曦曰:「惟汝父为国勋臣,固当有以旌宠之」。既取禁暴定众、布德执义之谥旨曰「武穆」,又亲御翰墨,以「世功保蜀忠德」名其碑,而诏臣文虎曰:「汝以西掖直北门,其为之铭」。臣拜手奉诏。仰维高宗皇帝以明谟赳断、大略雄材,受命于天,中兴复古,总揽文武,信威百夷。四方英豪以忠义奋,酬功申誓,带砺山河,如高祖白马之盟。孝宗皇帝以圣武聪文、神谋勇智,膺尧之禅,付托得人,内修外攘,志在殄虏,元勋宿将,驾驭有经,激节厉忠,天下风动,如孝宣麒阁之象。太上皇帝以广渊浚哲、睿德英图嗣缵庆基,增光燕冀,上策至治,居安思危,选将训兵,以饬远备,植模垂范,砥砺方来,如明帝云台之登。公时于是或以忠勇而建勋,或以智谋而广略,或以精虑而植墓,凡所著宣,可传攸久。故其克敌骋谋,用继乃父,勋劳事业,并耀一时,非世功之大欤!保境筹边,兵弭民靖,惠爱仁和,洽于坤维,非保蜀之至欤!抗诚厉衷,报国卫上,笃有大节,侈于君亲,非忠德之全欤!皇帝当馈以思,拊髀以叹,光洒奎画,揭之丰碑,以一门父子之功,被两朝褒表之异,视诸勋门特盛矣。臣按太尉、定江军节度使、累赠太师、卫国公、谥武穆吴公挺,字仲烈,德顺陇干人也。曾大父遂追封楚国公,累赠太师;大父扆追封鲁国公,累赠太师。父璘,太傅、奉国军节度使、新安郡王,追封信王,赠太师,谥武顺;妣王氏,吴国夫人;刘氏,庆国夫人。公信武顺王第五子,庆国夫人所生也。王守武阶日,生于守舍。始生日,目光烱然,顾瞻如成人。长不好嬉弄,举止凝重,王奇之,曰:「是儿必能绍吾家勋业者」。就学,通《左氏春秋》,至征伐会盟,究极其旨。倜傥尚气节,有大志。以荫补忠训郎。年十七,慨然以功名奋,乃从军,为后部准备将。稍迁中部第一将,提振军马。会有诏选发西兵,公奉檄部送阙下,高宗召对便殿,问西边形势、兵力与夫战守之宜,且及二父勋业。公仪度整华,言论激烈,占对如响。高宗惊喜,顾左右曰:「真名将家儿」!即日超授右武郎,改差浙西路兵马都监,赐金带。明年,扈带禁庭,复以金束带赐之。公妙年以材略辩智,克世其家,起至远方,一见寤合,骤膺显拔,由是名声益彰,无不羡吴氏人门之盛者。旋以解带恩转右武大夫,特差利州路兵马钤辖,以便定省。未几,易利州东路御前前军同统制,继移西路前军。绍兴三十一年,虏亮渝盟,盛兵渭上,信武顺王以四川宣抚使总三路兵讨之,将以公摄兴州。公固请曰:「所愿自试军前,乘时以建功业」。王壮之,即以为中军统制,俾出师经略秦中。初,王师克复秦州,虏大酋合喜孛堇与战,我叛将张中彦引兵欲争据之。宣抚司檄公偕知文州向起深入探贼,至治平寨遇虏,与战破之。已而南市城贼来援,战至暮未决。公视虏气惰,语向曰:「是可以奇取也」。乃以裨校领所部牙兵直据城门,众皆莫喻,且惧力不敌。公曰:「汝第往,无虑,事或不捷,吾与若俱死」。众感泣,皆殊死战。公率背嵬骑尽易黄帜,绕出贼后,乘高冲之。虏哗曰:「黄旗军至矣」!皆错迕惊乱。进兵袭之,遂大败,横尸蔽野,俘馘甚众,获伪宣武将军安宁,斩阿乌孛堇、萧千户二级。上功幕府,公推功其下,士益以此多公。宣抚司引嫌,亦乞不第赏。朝廷知公异勋,擢荣州刺史,旋拜熙河路经略安抚使。三十二年,公被檄同都统制姚仲率东西两路兵攻德顺城,金人左都监拥师由张义堡驻摧沙,会平凉援兵亦至,大酋合喜继遣万户背奴孛堇等益精甲来,至凤翔与之合。贼怙众自骄,仲营六盘,公独率兵趋瓦亭,虏望公陈军肃整,铠甲戈鋋耀日,气已夺,号我军曰天兵。公冒矢石,摧锋陷坚,士皆奋死力。虏窘不支,尽舍骑,操短兵斗。公麾别将旁出,悉夺其马,虏大奔溃。我师追北,蹀血三十馀里,斩馘万计,军装器仗,委弃山积,及生缚千户耶律九斤孛堇,他戎酋二百三十七人。当是时,虏几只轮不返,公威名大震。秦陇捷书闻,上嘉叹再三。虏惩前衄,将益兵求胜,悉趋德顺,会信武顺王单骑自秦州昼夜疾驰来视师,预据要为壁,力治夹河战地,处我师于利,而致敌于不利也。迟一日,虏援兵果大至,合城中兵皆集,未明,布满山谷,弥望不绝。公先以数百骑尝虏,虏驰之不为动,徐虏致所治战地。贼鼓震天,公率骑士乘利摧坚,莫不一当十,虏折北穷蹙,远走壁。翌日,将出师,而虏不敢动。是时天大风雨雪,虏幸休止,而力已穷矣,一夕遁去。时降帅有觇者曰:「吾自从虏百战,未尝见如此,吴公可为神矣」。德顺既复,市不易肆,公功尤多。巩州围久不下,公以选行诸将,或曰巩城小而坚,恐有备难下,盍先其易者?公曰:「人臣趋事赴功,宁择难易?况去国远斗,岂问城之坚脆耶!今日之事,视吾旗所向」。即日引兵至城下,按视所攻,皆以西北隅陂陀可攻。公曰:「西北虽低而土坚,东南并河,多沙砾,善圮;况以少众分攻坚城,城可得下乎」?诸将皆服,曰:「非所及也」。于是尽徙攻具,齐集东南隅。公谈笑应变,创为攻具,发奇中巧,自出新意。不二日,楼橹俱尽,且遣问其酋,酋皆怀猜,无固志。有雷千户者,飞苛祈降,夜半率其徒数十人,见公罗拜。公与语,明示大信,示以不疑。黎明城破,公入城抚定,人安堵如故,全活不可胜计。虏酋王千户雅不与雷协,以女真千人劫万户,斩西门而遁。公谍知之,先期设伏,尽歼之城下。以功特除正任团练使,制有曰:「陷阵攻城,何止一月而三捷;酬庸锡爵,殆将终岁而九迁」。皆书实也。录瓦亭功,为郢州防禦使。六月,孝宗皇帝受内禅,信武顺王兼陕西河东路招讨、宣抚使。王度虏志在德顺,至自河池。已而虏果大至,合完颜悉烈等兵十馀万,列阵拒我三日。有酋先引数十骑睥睨东山,王遣公领精骑邀击之。虏弃曳走壁下,耻不胜,复尽锐索战。公鏖击,自旦至晡,虏大败退,入壁自守,不敢轻动。悍酋豁豁万户领兵自凤翔来援,既旦,率万骑猖獗城下,意自溢。公语诸将曰:「战以气为主,虏远来锐甚,不持其气,而用之无馀,彼竭我盈,破之必矣」。乃偃旗卧鼓,士皆休息,诸将请战,不答。日既昃,虏气已惰,令诸军忽鸣鼓,若将率兵趋其营者。虏大骇,亟走壁,袭击之,虏又败。公将以轻兵挑虏战,以奇兵捣其虚,令列阵城下调虏,虏益闭守。王遣公移军筑堡东山。时雨雪大寒,烈肤地冻,不可施畚锸,则烧土而攻之。公躬役先士卒,连夜堡成,而虏兵大合,极力争之,杀伤虏兵几半,卒不可得,乃遁去。王还秦州,留公与诸将守。虏自失三路形胜,粮道梗难,虽合喜亲提河南、陕西兵,而屡败屡北,未尝少得志。又东山据其冲,北岭实其背,三路糗峙士马皆我有。虏日愤恨,盛修攻具,规古轒辒车之制,作大车,下虚上覆,载以四卑轮,内蔽卒五十人。横错大木,蒙以革,中穴天井,四维植竿,施巨绠为网禦矢石,号憨皮袋,填隍而进,自谓无以破之。诸将失色,公曰:「是特易与耳」。棆三大木,蒙以铜铁,名曰将军柱,中道而植之。车至,碍不得前,亟发机石磔之,车中虏皆毙。虏愤甚力,欲害柱摧毁,百计不能坏,人皆服公智巧。公暴露久,一日疾颇剧,咸谋以公归。公闻矍然起,曰:「吾父子受国重恩,日夜思所报;况坚敌在前,死吾分耳,敢为身谋乎?复有言者斩」。翌日,病良愈,公振军深入,介西北二虏间。惟与士卒同甘苦,凡故壤藩民以牛酒馈者,悉以食下,而又劳存之不辍,士略无惰志。上以公功绩显异,拜武昌军承宣使,寻加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熙河路经略安抚使、依前中军统制。公春秋二十五岁,战多累勋,自致高华,人不以为幸。朝廷用和议,西师解严。乾道元年,信武顺王入觐行在所,安抚司乞以公权知兴州,又自奏免熙河路安抚使,诏特升本军都统制。三年,王西还,以太傅宣威四川,遣公奏事阙廷。孝宗以公久事兵间,多勋劳,抚劳特宠,又问今日所以待虏之策。公敷奏详悉,志概激切,至漏下十馀刻。大略以为寓战于和,益修武备,无忘灭虏。上深然之。即日拜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节制兴州军马。中道闻信武顺王薨,衔哀星奔,毁顿骨立,诏起复充金州驻劄御前诸军都统制、知金州、兼均房开达州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公抗章力辞,优诏不允。时方防秋,公不敢重上忧顾,单骑引道,即之官次,且上章乞终制。未几,易利州东路总管,兴元府驻劄,复力伸前请。上从之。服除,召为左卫上将军、依前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武昌军承宣使。初,时相建议置神武中军一军,以五千人为籍,选江上诸军子弟年十五以上、二十以下者,不黥涅,不隶三衙,壹以属御前,上以公为都统制统之。公力陈其不可,且谓不当轻变祖宗军制。上不乐,公曰:「臣不敢爱死,与其它日误国事,伏鈇钺,与今日拂圣意,死均也」。上徐曰:「卿试思之,为朕条奏」。翌日入对选德殿,公条其如前,诏寝其事。旋拜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公既深达戎政,乃大刬宿弊,□将分以刊冗蠹,程伎能以区惰勤,严检汰之条,申私占之令,纪明律修,军中悦服。公燕见从容,尝力言两淮地势绵袤,为备固不一,然备多则兵分,兵分则势弱,此言兵者流所深讲也。宜择形势,修城池,储糗粮,如诸葛亮所立围守者,不过数处,皆以重兵据之,凭藉险阻,抚背扼吭,我固有以制敌。虏万一送死,攻则不克,越我而南又不敢,我乘其弊,以全力破之,鲜不济矣。又密奏军中事宜不一,上皆嘉纳。八年,武昌谋帅,上以其地为今重镇,问公:「欲辍卿一行,可乎」?公即日奉命(缺十九字)。蠹弊百出,剔垢锄荒,如治步军司时。凡冒请刍秣,贸易取赢,私置榷酤,一切□□,发奸摘伏,略无容贷,悉以闻于上。降诏奖谕,有曰:「卿自膺重任,更革宿弊,杜绝私托,竭忠尽诚」。又曰:「其益懋勉,毋恤浮言」。上又轸念西陲,谓非公莫可付者,一日诏曰:「卿在荆鄂,军□□□,廉洁自持,朕甚嘉之,今除卿兴州驻劄御前诸军统制,依前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其分朕西顾之忧」。又赐公宸翰曰:「卿廉洁自持,临事不茍,屡为军帅,莅政严明。已降麻制,除卿定江军节度使,所以表著公正,率励四方」。是岁淳熙改元也。公奉诏感涕,以为天子知之,可谓明见万里矣。至武兴,□□隳弊,十倍武昌,穷日之力,一一釐治之。族属在籍者,奏徙别路,避亲嫌;部曲尝薄礼于公者,置不复问。人服其公而安之。西边地控全秦,平原浅卑,风埃千里,实骑兵用长之利。信武顺王时以金缯诱致叠宕诸羌,使之耕牧并塞之田,自是益置互市于宕昌,故多得奇骏,辛巳之战,西路骑兵甲天下。自张松典榷牧,始奏绝军中互市,听其给拨,故所得皆下驷,数辄不充。公叹曰:「马者兵之用也,吾宁罢去,不忍一旦误国重事」。即条奏利害,以谓军中市马,行之三十馀年,有骑兵精强之声,而无岁额侵损之害,不宜更变。今军□给□非昨时比,祈许岁市匹五百,庶其可振。时孝宗锐精内治,□远烛微,惟恐弗及,旨从中出,特许市七百匹。西陲骑军于是复盛。签书枢密院事沈复使蜀,朝廷以公威略谋虑,倚以为重,命参赞军事。公曰:「吾以都统制居幕府,得无嫌乎」?累辞不获命,视事一日,即还军,人以公为知体。复亦寻罢(缺五字)。始,武兴所部五军合选锋一军凡六,就饷分屯,缭绕以千里,壁垒(缺五字)张,而势不能棉属,幕府出奏,报辄期月;又伍籍将校,众寡不齐。公列其事,乞釐为一军,因其将校卒乘,均而析之,使无相远。自边头至武兴列五军,曰踏白,曰摧锋,曰选锋,曰策选锋,曰游奕。而武兴所驻为前军,为中军;自是而西至巴西,则为左、右、后军。各□□屯上,易新号,不费一镪,不易一兵,□峦旌旗,先后相望,辕门号令,朝出而夕达矣。上俞其请。盖公精思绝人,虑深画远,皆以为无穷计也。四年,公入觐,中道除兼知兴州,仍趋诣阙。既对,悉以西边便宜为上历言之,如进人材,绳贪墨,缮原堡,除□器,□□□,广营田,治强盗,旌死节,凡此之类,累至百牍。上览奏嘉叹,无不行者。除利州西路安抚使,辞,不许。陛辞之日,所以委注之意尤谆谆也。公荐更重寄,声望益重,伟然为时虎臣。及是,尽领信武顺王旧职,人以曹武惠、武穆、王武康、武恭方之。还武兴,益思所以报上者。皂郊堡为蜀捍蔽,距虏境三里,辛巳间,虏力攻□□□。和好既成,疆吏惧虏启□,□□弗及。公于暇时密加营度,为□□□四万二千有畸,时补治之。常率戍兵趣成之合水寨,为堡者三,声势相接;又掘地得泉,为井者十有四。金汤之固,足以瞰秦壤而护蜀门,虽李允则暗拓雄州北城,不是过也。文州夷数扰塞,多杀掠人民,朝廷时时规画,然利于□市,不尚□□,夷情□□,畔伏不常。公曰:「蕞尔夷不足顾□军惟□□曲水民兵□器甲弓刀,彼习熟其地,且健捷,便于捕逐。又其乡邑自知捍护,夷且戢矣」。又乞增阶州踏白军二百人更戍,从之。公外申威仁,旁□明信,夷守条歛束,毋敢侵境,自是边方肃然靖乂。黑山两界人素悍忮,无所臣□□□力□,岁小不登,而□□依啸山谷间,民不得宁者。东□□忠政(缺六字)简之□,皆拥众立麾帜,私建官称。公设方略招捕,皆刺为胜兵,否则诛之。故环、洮、岷、畏公威名,无一人敢盗者。公撙裁用度,大治戎器,冶铁取材,日以富羡。为之殳予戈盾、弓矢甲胄、韔韣麾旗,至于钲鼓、毡裳、毛弁、跗注、钩膺之属。而屋料储□,时久积如丘山,乃度地□亩于东西山之□两□,深沉有(缺六字)护典□惟谨。观者悚然,叹公之志常在乎虏,宿兵以来所创见也。十年冬,上以公整军护塞有劳,进公检校少保。时公子曦以忠谨侍天子左右,至是令赍宸翰褒谕以告,及金器香茶□□。明□,成州、西和岁大祲,公(缺五字)赈民,□檄二州原为备,亟以(缺八字)所能论请诸朝。计司发所在军储以□。公选择能吏,指授方策,分道拯救,全活者不资计。十二年春,丁庆国夫人忧,公委节去,护葬同谷。诏起复,上表请终丧;上以近防秋,优诏不允,不得已还军。每对□寮曰:「挺不幸□失怙恃,今未死,□一心报国耳」。闻者(缺十六字)略。既行之,未尝自以为言,世尤称其忠毖。蜀有宿师,诸郡士卒廪赐,官籴其三之一,视其费之高下给之,名曰折估。于是有潼川、兴元府、兴、成、阶、西和、阆、绵、剑及其他州总一十七等之贾是畴,随所屯地出入相为乘除,士亦安之。岁久移屯,而军□之□不易,其旧吏得高(缺十六字)无所诉。公久知其弊,至是为之釐正,裒多益寡,立为中制。上大悦,令枢府传旨,有曰:「兹事众久病之,议者多以为言,而未得其策。今阅来奏,损多益寡,均使酌中,上无费财,下有定数,非忧国恤士,□能如此」?即降(缺六字)皆得其平。公所施(缺五字)到(缺十二字)和议久,军中自一命以上岁益凋落。乃诏内外诸军射射铁帘,许补转官资。公曰:「爵禄励世之具,今操强中坚,较之冒矢石争一旦之命,万不侔」。尽窒倖路,精求实能,人不可以冒得。太上皇帝龙飞,熟公□□如礼□□,降御札曰:「卿世□忠劳,任(缺十九字)卒乘,辑睦军政,边防无不修饬。凡所倚重,如古长城。它日功名之会,岂惟勋在王室,亦增前人之光,恨无官酬卿耳」。旋降制授太尉,加井赋真食,遣官赐告,又颁御札,以公忠劳稔闻,克绍家世,□□进□□切(缺八字)府(缺二十三字)积不治。公曰:「葺蠹坏,缀断烂,虽督之,无益也」。乃大裒工饬材,悉创新之。朝廷方命公下诸郡督治,即上奏分给之六州,无苛扰之烦,而武备以饬。诏以玺书褒宠。公驭军虽严,纪律不可犯,独察其有□驭(缺八字)贫窭(缺五字)恻然为(缺十九字)降诸军,时其缓急假贷之,毋得取赢。上从之。于是富民不敢以重息要士卒矣,军中赖之。兴为郡,介嘉陵大江,江纳东北谷二水。绍熙二年秋七月,霖雨,江大溢,湍怒汹涌,合二谷水汇为一。夜漏半,水注城中,民庐(缺八字)分遣史(缺三字)拯民,民(缺十九字)居之,水降,井邑尽坏,公为置场,聚材瓦,贱售以纾民,业定而受其偿,贫不能者裨之。未几,而毕复旧观。先是,公知水之终为民害也,作二堤西捍城,东捍武库。堤成,复虑水势洄激下顺政,又躬溯其源委,筑长堤一百三十丈(缺八字)是□□□怒□而州(缺十九字)乎。又民屋庐据山蚁聚,往往葺茅居之,易致火。公始诱民易以陶瓦,又疏其衢巷之隘者,亦无火灾。武兴之民家家有公像,饮食必祝焉。公虽居无事,日为有事之备,每念高祖用蜀以成丰功,先主用之垂成辄败(缺四字),与不□之分也。会有□□□备边急务(缺二十字)为言,诏公同结保明来上。结去官,朝廷以命杨辅,而公条奏其事愈悉。朝廷即日施行,令仓廪相望,糗粮备足,盖自公发之。四年春,公感疾,上章丐祠甚力,至夏疾寖作,犹治事不少□。疾革,无一言及家□。以六月□□薨于州□之(缺二十字)市。讣闻,天子震悼,特赠少保,赙银绢各千、钱五百万。薨之前一日,口授幕客草遗表,无非忧国爱君,备边养民,殄歼戎虏之策。以曦武贵,累赠太师、卫国公。公天资隽异,标望峻整,器度智谋,渊深岳峙,莫(缺八字)于□□□□而独(缺二十一字)之,其将校有以文学材术称者,皆屈己以接之,小官贱吏与之均礼。平居酬应,端恪少怠。虽席贵显、据重权,公事有檄他司者,必躬自裁定,著名细如芒,惟谨。先王旧部曲拜于庭者,辄下避之;及犯法,亦诛治无少贷(缺三十六字)。州兴利除(缺九字)省绝纠率,有古贤牧之行。故其纪律精明,号令严肃,士有固志,人无怨心,足以宣国威灵,申守备禦者必言西师。至于固守封陲,申戢寇警,西南万里鸡犬相闻,畀之(缺四十字)著□□德顺□气已慑。朝廷既从和议,父子奉诏旋军,功沮垂成,识者为之深太息于斯也。孝宗以英谋远虑图回斯世,未尝一日忘中原,故岁时遣□问,恩光(缺三十九字)自以事及王,亦以吴氏有子矣。孝宗尝命郭升问事于王,王因奏:「臣第五子挺忠智可任」。孝宗亦尝曰:「吴挺是朕千百人中亲选出者」。则公之才可见矣。属虏守盟,无以究公(缺四十字)诏之曰:「军政刬弊,备形奏陈,每叹究心,宿虑周□」。又诏之曰:「总戎滋久,罄竭忠劳,师律整暇,军声甚振」。又曰:「持己甚廉,治军有法」。又曰:「莅政严明,临事不茍」。至谓「自被选□,不负拔擢(缺四十一字)」。间数千里,而祗惕勤劳,如在轩陛。每入觐上所,孝宗必俾侍禁中,待之如家人;及其去国,常问赉不绝。公亦感励图报,职思其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以孝宗尤(缺二十八字)带者累月。及归葬,过青泥坂,涂淖陷胫,公扶畀上下,肩足皆胝,路人瞻望欷歔。娶李氏,右武大夫辉之女,令德淑行,为时阃范,封永嘉郡夫人,追赠卫国夫人,先公二十四年殁。子五人:旴,朝奉郎、直秘阁(缺十六字),挥(缺六字)绯鱼袋、□知□州。□已降旨为口今次。晛,从义郎、閤门祗候;晫,成忠郎。孙男一人,孙女一人。臣既书其事,窃尝观诸周《诗》曰:「王命召虎,来旬来宣。文武受命,召公维翰。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美其子之克绍乃父也。又尝观诸唐雅曰:「皇曰咨愬,□□父(缺十□字)山,维西平有子。西平有子,惟我有臣」。美其父之能有是子也。呜呼!中兴以来,元勋宿将,威□□风云而依日月,书竹帛而铭旗常者,前后相望。若乃父子济美功业,一门如周《诗》、唐雅所云者,唯吴氏耳。昔曦以父资侍公入觐,孝宗顾谓公曰:「卿子能鞍马乎(缺十四字)?敢不闲。即召对便殿,命驰射禁廷。上大喜,遂易武阶,拔寘环卫,自是久侍邃近,备承恩渥。今又以材能智略受知天子,峻列严陛,光前文人。三世四朝,提国兵柄,是□吴氏光显,亦维我国家(缺八字)宜(下缺多字)铭曰:
皇矣上帝,享宋之仁。二百中天,其命维新。天历所归,既作之君。人谋咸赞,又生此臣。如虎啸风,如龙滃云。于赫厥宗,帝王有真。明谋雄断,炎正载炘。总揽文武,扫靖妖氛。至于功业,父子一门。再世保蜀,三世总军。忠德茂盛,人莫能伦。亦惟吴氏,独勋而勤。曰武顺王,允武且洵。瞻我皇灵,声震陇岷。王克有嗣,忠勇不群。济时艰难,父子奋身。自虏背盟,渭上揉纷。公独摧坚,六骑迭陈。虏目黄帜,慑退缩逡。我大破之,暴尸如棼。虏愤且耻,拿兵燥瞋。再攻德顺,进兵瓦亭。列陈釿釿,霍然惊麇。两兵交锋,始且及曛。我又破之,缚酋斩獯。巩州之围,以威束信。飞符夜降,如火自焚。一月三捷,见于褒纶。孝宗受禅,以武济文。眷公勋力,有礼有恩。蠢蠢狂虏,意不克驯。来窥东山,囊括而吞。我又破之,喋血川沦。虏失险要,志挫莫振。大作战车,如辒如軘。我用排木,铜铁韬幩。犁彼轨涂,轻轶乱奔。虏大惊骇,曰公如神。我又破之,返无只轮。虏卒震詟,和议乃申。公时振旅,内外董屯。至太上皇,继御帝宸。亦惟礼遇,锡向日勋。公以忠义,父训所薰。勇于为国,报时君亲。扼兵以律,裕士于贫。甘苦必同,糗给必均。惟水之害,民壑是濒。公独障之,挈之沈渊。惟岁之饥,民死相因。公独全之,置之晏忻。民之怀爱,士乐抚循。有备无患,不忘宵晨。宕昌马政,有骆有骃。皂郊堡禦,有城有闉。虽其兵械,铁石角筋。其太除戎,螽午彪分。高宗孝宗,赐见大昕。至太上皇,惟训之遵。当其造朝,访问咨询。公奏方略,有怀必伸。宸翰之光,金玉之珍。三官所赉,宠极缙绅。致位左棘,福禄蓁蓁。遽夺英武,孰问昊旻。皇上践祚,慨思忠纯。缅瞻仪型,流声垂芬。繄公有子,王亦有孙。方提禁旅,肃于阶轩。维公垂烈、世济父勋。惟公障蜀,保绥厥民。曰忠曰德,光于前人。宣猷焯美,被之坚珉。奎画昭回,光丽三辰。锡以节惠,犹玮继彬。公虽既往,英气懔存。子孝而忠,武文孔赟。吁兹铭词,镇彼西坤。荷千万年,宋德沄沄。
建德路罢金课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六、《潜斋集》卷九
大元跨有东南,初搉金课,盖履山泽之所产而斸取焉。始繇饶、歙诸路,次逮建德。建德,古睦州也,睦为古扬州分,荆扬贡金,在《禹贡》不废。睦万岫千峰,二江十八濑,意亦璗镠钣铣之所生也,然考古图志,金非其土产,如瑶琨齿贝皆产于扬,而睦亡是。睦视扬为最僻陋,其土物之数固亦不得与他壤齿也。夷考前代金所于取,秦汉而下,虽冶山铸海以竭天下之利,然载之史志,自铜锡铅铁之外无闻焉。唐有陕西暨宣、润等州岁银而已。近代固尝徵陕与宣、饶、歙、抚、南安诸州金,遄亦中废。试数其地,其隶于扬者惟饶、歙、抚、南安四州耳,而睦不与数焉,兹岂天产而地藏之,睦固不能化无以为有也。至元己丑,始籍六邑民为金户,民创见且骇,方俛首就事,官授之方,督具器物,使之披沙抉石而汰焉。民喜,殆谓天雨而鬼之输也。初岁粗给,再岁而亏,三岁而竭,其故何哉?盖睦居歙下流,岁春夏潦涨,歙之江濆扬涛吹沙,澎湃而下,故金之琐屑如糠秕者从之,遇洄汩而伏焉为洲,矗焉为屿,民日爬擿于此,所得盖锱铢而已。抑不知几千百年之所积,犹不能以供旦夕之所采取,欲久而弗穷,得乎?况远乡下邑,距江踰绝,民弃家辍业,裹粮以从,畚锸未至,而力已困矣。而其所司又重之以掊尅槌剥、羁绁笞捶之害,故上下二三年间,大户病,中户贫,下户卖妻鬻子,不足于偿,而逮及邻比亲姻,至于流离转徙者比比也。郡侯为民疾苦无所于愬,上之江浙等处行尚书省,省闻于朝。省官阿喇卜丹平章入觐条奏,凡诸路之不便于民者,如鹰房河泊除之,商税酒税轻之,金课特罢建德一路,从所请也。世之务财用而长国家者,虽竭民力而渔之不恤也,而公之用心如此,其过人也亦远矣。乃今年二月旨下,省檄诸路管民官详究奉行,本府总管朝列管侯承命以归,与府长贰率其属登进其民而告之曰:「是公朝之至恩,而省府官之嘉惠也」。民父老感激欢舞,则又曰:「微我侯不及此,今而后得释此以耕凿饮食作息而免于患者,德至厚也。愿镵石以志不朽」。虽然,兹固幸吾一路之私也。天地生物止有此数,穷人力乃取之,未有不受其弊者。天子富有四海,所宝固不在此数也。世有观民风者得焉,推而放之,以幸东南,庶乎其可,遂为记。至元二十九年四月日记。
贺李承旨拜吏曹参判 其三 明 · 徐居正
七言绝句 押先韵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五十○第二十三
总管威名吏部贤,一身文武更双全。
如予老病将何用,长愧封君费俸钱。
乞选文臣为帅守疏(元丰八年十一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一、《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右编》卷九
先朝以昌祚尝小有功,用之管军知延州,中外不以为允。先朝升遐,召入宿卫,物议稍以慰惬。今者渭州之命,群议复骇。臣窃闻祖宗之法不以武人为大帅,专制一道,必以文臣为经略,以总制之;武人为总管,领兵马,号将官,受节制,出入战守,唯所指挥。国家承平百有二十馀年,内外无事,以其制御边臣得其道也。臣尝伏念御边御戎,深得上策,所以遗后世者久而不可以改,此其一也。唐先天、开元中,薛讷、郭元振、张嘉正、王晙、张说、萧嵩、杜暹、李适之自节度入朝,李林甫疾儒臣以边劳至大任,欲杜其渐,以固己权。说明皇曰:「以陛下雄才,国家富强,而夷狄未灭者,由文臣为将,惮矢石,不以身先。不如用蕃将,彼生长鞍马矢石间,陛下用之,必尽死力」。明皇然之。以安思顺代李林甫领节度,擢安禄山、高仙芝、哥舒翰等为大将。林甫利其夷虏无入相之资,故禄山得兼三道劲兵,卒称兵荡覆天下,唐室遂微。臣窃谓祖宗之法不以武人为大帅,用意深远,非浅见者所能测之。如昌祚人材未为难得,诚使卓然过人,可以付属,而祖宗之法由此废矣!伏愿选内外文臣从官可以守边者,使之帅守,则祖宗之法常存而不废。不幸后世有引此时为比,使武人帅边而不虞之祸如前世之甚者,岂可不预防其渐乎!
重建范文正公祠堂记 南宋 · 叶大发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四、《范文正公集》附录《范文正公褒贤祠记》卷一○、康熙《兴化县志》卷一二、嘉庆《重修扬州府志》卷二六
盛德必百世祀。文正范公天圣间尝宰兴化,遗德在民,永久弗忘。宝庆乙酉,邑令漫翁陈君垓始创祠堂,附于学之左,岁久圮敝,凛乎将压。淮东总管陆君元龄摄令年馀,慨然捐钱,市木甓彻而新之。以旧祠在大成殿东,与庙并峙,未协于礼,乃徙堂基与斋堂并。郡太守姜公闻而嘉之,亦遣木材相其成。凡为屋三楹,前序称是,规模视昔颇高敞。工三旬毕,垩饰具备,邑庠士友,举酒庆成。大发时以簿书兼领学事,谂于众:昔文正公为秀才,已有泽民之志。每谓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初为西溪监,即请于朝,筑捍海堰,为承、楚、泰三州民田无穷之利。小官时志虑力量已如此,异时勋名满宇宙,皆自此发之。观大节必于细行,观立朝必于平日。前辈谓士自一命以上,茍存心于泽物于人,必有所济。吾侪学古入官,当志文正公之志。彼囊帛匮金,终身宠秩,止自为温饱计,念不及吾民者,盍少愧哉!维陆君暂为摄承,又当边事孔棘之时,象弭鱼服,靡不日戒,而能景慕先贤,载立祠宇,为前治邑者之所不暇为,是可尚矣!今特取文正公沧浪三咏、濯缨亭两诗刊诸石,兼以漫翁祀公诗寘诸堂之东西,以补阙典,用成陆君之美,使后之登斯堂者,景先哲之高风以励壮志,激沧浪之清波以涤尘襟,鼓金玉遗音以发幽趣,廉贪立懦,则五诗招揭,庶亦少补于世教云。时景定庚申,叶大发记。
吴玠墓志铭 南宋 · 王纶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七七、《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九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八
公讳玠,字晋卿,世居德顺之陇干。公少沈毅有志节,善骑射,知兵,读书能通大义。未冠,以良家子隶泾原军。政和中,夏人犯边,力战有功,自是威名益振。建炎二年,金人内侵已三载矣,春渡河,出大庆关,略秦雍,所过城邑辄下。三月,还自巩州,至凤翔,陇右都护张严邀战失利,敌势愈张,谋趋泾州。大将曲端拒守麻务镇,命公为前锋,公进据青溪岭,逆击,大破之,敌始有惮公意。三年冬,剧贼史斌寇兴、凤,据长安,谋为不轨,公击斩之,转右武大夫。四年春,擢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金人谋取环庆,大将娄室以众数万出麻亭,公逆战于彭店原,士殊死斗,杀伤过当,敌惧引去。而曲端劾公违节度,坐降武显大夫,罢总管,论者不平。未几,复故官职,改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知凤翔府、权永兴军路经略安抚司公事,进复长安。宣抚处置司将合五路兵与金人决战,公谓宜各守要害,以待其弊。秋九月,师次富平,都统制会诸将议战,公又曰:「兵以利动,今地势不利,何以战?宜据高阜,先为不可胜者」。众曰:「我师数倍,又前临苇泽,非敌骑所宜」。不听,既而敌骤至,囊土踰淖以薄吾营,军遂大溃,而五路俱陷,巴蜀大震。公独整众保散关之东曰和尚原,积粟缮兵,列栅其上。或谓公宜屯汉中,以安巴蜀,公曰:「敌不破我不敢进,坚壁重兵以临之,彼惧吾蹑其后,保蜀之道也」。明年改元绍兴,春三月,敌将没立果率锐兵,期必取而后进,公击败之,真拜忠州防禦使,兼帅泾原。夏五月,没立复会别将乌鲁拆合众数万,使二将由阶、成出散关,先至,公与之战三日,大败而去。没立方攻箭筈关,公复遣麾下击退,卒不得与二将合。转明州观察使,丁母嘉国忧,起复,寻兼陕西诸路都统制。敌自破契丹以来,狃于常胜,至每与公战辄北,不胜其愤。冬十月,其元帅四太子者会诸道兵十馀万,造浮梁跨渭水,自宝鸡连营三十里,又叠石为城,夹涧水与官军相拒。公指挥诸将,选劲弓弩号驻队,番休迭射,矢发如雨,敌稍却,则以奇兵旁击。如是三日,度其困且走,则为覆于神岔峪待其归。覆发,众大乱,俘其将羊哥孛堇及其酋领三百馀人,甲士八百六十人,尸填坑谷者二十馀里,获铠仗数万计。拜镇西军节度使。二年,兼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节制兴、文、陇州。敌久窥蜀,必欲以奇取之。三年春,裒其兵,又尽发五路叛卒,声言东去,反自商于出汉阴,捣梁、洋,金州失守。公亟率麾下倍道疾驰,且调兵利、阆。既至,适与敌遇,使人以黄柑遗其师,撒离喝大惊曰:「吴公来何速耶」?遂大战饶风关,凡六日,敌皆败,杀伤不可胜计。撒离喝怒,斩其千户孛堇数人,以死犯关,出官军后。公徐结阵趋西县,或曰:「蜀危矣」。公曰:「敌去国远斗,而死伤大半,吾方全师以制其敝,蜀何忧也」?月馀,敌果退。加检校少保,充利州路阶成凤州制置使。四年春二月,敌复大入,犯仙人关,公预为垒关旁,曰杀金坪,严兵以待。敌据阜战,且攻垒,公命将士更射,又出锐兵击其左右,战五日皆捷,敌复遁去。上闻之嘉叹,赐以亲札曰:「朕恨不抚卿背也」。是役也,敌决意入蜀,自其元帅以下皆尽室以来,又以刘豫腹心为四川招抚使。既不得志,度公终不可幸胜,则还据凤翔,授甲屯田,为久留计,自是不复轻动矣。夏四月,徙镇定国军,除川陕宣抚副使。秋七月,录仙人关功,进检校少师、奉宁保静军节度使。五年春,攻下秦州。六年,兼营田大使,徙镇保平静难军。公与敌对垒踰十载,常患远饷劳民,屡汰冗员浮费,岁益屯田至十万斛。又调戍兵,命梁洋守将治浚褒城废堰,广溉民田,复业者数万家,朝廷嘉之,每降玺书褒谕。七年冬,敌废刘豫,且益兵众以为疑,公策其将去。九年春,和议成,上以其功高,复赐亲札,进开府仪同三司、四川宣抚使。遣内侍赍诰以赐,而公已病甚,扶掖听命,自以赏过其劳,固辞,优诏不许。六月己巳,以疾薨于仙人关治所,享年四十有七。公用兵本孙、吴而能知其变,务远大,不求近效,故能保其必胜。御下严而有恩,视士卒之休戚如己而同其甘苦,故人乐为之死。其任将佐等,功赏断以公论,无亲故权势之徇,故麾下诸将多以功显。既贵,而自奉之约,不逾平时。至推解以予士,则不少吝,故家无馀赀,至无宅以居。呜呼,虽古名将,何以加诸!后胡世将为川陕宣抚使,公弟吴璘适在军中,一日从容问公所以战,则曰:「璘与先兄束发从军,屡战西戎,不过一进却之閒,胜负决矣。至金人,则胜不追,败不乱,整军在后,更进迭却,坚忍持久,令酷而下必死,每战非累日不决。盖自昔用兵所未尝见,胜之之道,非屡与之遇者,莫能尽知。然其要在用所长、去所短而已。盖金人之弓矢不若中国之劲利,而中国之士卒不若金人之坚忍。尽吾长技,洞中重甲,数百步外则彼固不能及我;据其形便,更出锐卒,与之为无穷以挫其坚忍之势,则我固有以制彼。至于决机两阵之閒,变化如神,默运乎心术之微,则璘有不能言」。以是知公之深于兵也。十年,诏立庙于仙人关,赐额曰「忠烈」,谥公武安。
和陈推官过余公祠(公讳阙字庭心元进士安庆路总管守城死洪武初敕建元忠臣庙谥忠宣公) 元末明初 · 谢应芳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龟巢稿卷十六
砥柱回澜屹吕梁,安知谁武复谁汤。
六年守战孤臣死,一代文章万丈光。
草木荒城威肃肃,丹青遗庙貌扬扬。
悲歌沃酹知何日,北斗持来挹酒浆。
武陵春 元若虚总管席上 宋 · 仲并
押先韵
门巷乌衣应好在,风韵尚依然。
知是蓬瀛第几仙。
秀色粲当筵。
索句濡毫云阁里,清坐袅炉烟。
谁赋回文第二篇。
除是见娟娟。
乞审察将副劄子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四、《古今事文类聚》遗集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仰惟陛下天纵神武,励精政事,当国家閒暇之时,所以为久远之计者,未尝一日而辍。故整军经武之备,尤切于圣心。至于激励将士,则自用兵以来所未之有。窃见比者以禁军疑射铁帘,收纵甚敏,旌殿步帅之能训习,即迁其官。以建康统制官刘忠、赵皋武艺精绝,既赏二人,又升其帅郭钧以遥郡,其不称者则寘之閒官。赏信罚明,辕门竞劝,继自今必无复有妄补偏裨如向来之弊者。然臣于此窃有献焉。臣谓大军列屯,既已闻风争夺,其州郡主兵者上则有总管,次则有钤辖,下则有都监,名为兵官,然麾下不过厮役之卒数十辈,虽有将略,亦无所施。今东南将兵多者五千人,少者三二千人。其任职者唯正副将,而资历颇卑,寻常除授之间,不暇精择,岂无不才者滥吹其间?脱有差委,惧不胜任。臣愚欲乞圣慈,特降睿旨,凡诸路将副阙到半年之前,略仿路钤以上谢辞之制,令赴枢密院审察。其曾随军者仍试以技艺,较其能否,其不足统众者改授他职。庶几兵将之间,无小无大,皆可以训圣天子阃外使令,诚非小补。
论三衙军制劄子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三、《古今事文类聚》新集卷三五、《容斋五笔》卷三、《文献通考》卷五八、《洪文敏公集》卷四
臣仰惟陛下天资神武,留意治军,将士感恩用命,非复前比。然臣区区管见,独以谓尤有可议者,军制不立、名位不正是也。请以祖宗之制大略论之。三衙军职之大者凡八等,除都指挥使或不常置外,曰殿前副都指挥使、马军副都指挥使、步军副都指挥使,曰殿前都虞候、马军都虞候、步军都虞候,曰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秩秩有序,若登梯然,不可一级辄废,一或有阙,即以功次递迁。降此而下,则分营分厢,各置都、副指挥使,如捧日左厢第一军都指挥使、天武右厢第二军都指挥使之类。边境有事,命将讨捕,则旋立总管、钤辖、都监之名,使各将其所部以出,事已则复初。二百年之间,累圣相承,皆用此术以制军诘禁。自南渡以后,触事草创,于是三帅之资浅者始有主管某司公事之称;而都虞候以下不复设置,乃以天子宿卫虎士而与在外诸军同其名号,以统制、统领为之长,又使遥带外路总管、钤辖之名。考之旧制则非法,稽之事体则非是。以陛下圣明,能知人善任使,所谓爪牙之士,岂无数十人以待用者?若法祖宗之制,正三衙之名,改诸军为诸厢,改统制以下为都虞候、指挥使,使宿卫之职预有差等,士卒之心,明有所系,异时拜将,必无一军皆惊之举。于以销压未萌,循名责实,则环卫将军虽不置可也。如蒙圣慈或以为然,乞下枢密讨论故实,图议其当,恐或可以少赞陛下布昭圣武之意。兹事体大,愿陛下深念之。取进止。